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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血酒（二）
华华凤睁大了眼睛，瞪着这
箱子，就好像白天见了活鬼似的。龙腾小说网 ltxsba.com
段玉也很吃惊。
他就算真相信世上有这种事，也从未想到这种事会被自己遇着。
过了半晌，呻吟居然没有停止。
华华凤忽然道：“这箱子是你找来的。”
段玉只好点点
。
华华凤道：“所以你应该打开它。”
段玉叹了气，苦笑道：“我当然总不能将它再抛下水去。”
华华凤道：“你现在为什么还不动手？”
段玉皱眉道：“这锁真大，我能不能打开还不一定。”
华华凤道：“你一定能打开的，我知道你手上的功夫很有两下子。”
段玉道：“你呢？你显然想看，为什么不自己来动手？”
华华凤道：“我不行，我是个
。”
她好像直到现在才想起自己是个。
若是不想做一件事时，通常都很快就会想起这一点。
这一点恰巧也正是男没法子否认的。
所以段玉只好自己动手去开箱子了。
华华凤却已转过了身。
她非但不肯帮忙，连看都不肯看，好像生怕箱子里会跳出个活鬼来。
“叮”的一声，段玉终于扭断了铜锁，打开了箱子。
华华凤等了半天，还没有听见动静，忍不住问道：“箱子里真有个？”
段玉道：“嗯。”
华华凤道：“是个活？”
段玉道：“嗯。”
华华凤咬着嘴唇，道：“是个老还是年轻？”
段玉道：“年轻。”
华华风又咬了半天嘴唇，终于又忍不住问道：“是男的还是的。”
段玉道：“是男的。”
华华凤这才松了气，嘴角也露出了微笑。
她宁愿这箱子里是一大熊，也不希望是个。
有说，最厌恶的动物是蛇。
也有说，最厌恶的是老鼠。
其实真正最厌恶的是什么？——。
真正最厌恶的动物，也许就是。
一个可能成为她
敌的，尤其是一个比她更美的。
箱子里的不但很年轻，而且很清秀，只不过脸色苍白得可怕，身上又只穿着套内衣褂，所以看起来很狼狈。
他一直在轻轻地呻吟着，眼睛却还是闭着的，并没有醒。
华华凤刚转身走过来，就嗅到一
酒气，忍不住皱眉道：“原来这也是个酒鬼。”
段玉道：“只不过他肚子里的酒，绝对没有他衣服上的多。”
这身上一套质料很好的短衫褂上，果然到处都有酒渍。
华华凤道：“他若没有醉，为什么还不醒？”
段玉沉吟着，道：“这看来好像是中了蒙汗药、熏香一类的迷香，而且中的分量很不轻。”
华华风道：“你的意思是说，他是被迷倒之后，再装进箱子的。”
段玉道：“无论谁清醒的时候，都决不会愿意被装进箱子的。”
华华凤看着这个苍白又清秀的脸，忽然笑了笑，道：“不知道将他装进这箱子里的，是不是两个尼姑？”
段玉眨了眨眼道：“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也已没地方可去？你倒也不妨把他招做婿。”
华华凤却立刻沉下了脸，冷冷道：“谢谢你，这实在是个好主意，真亏你怎么想得出来的。”
段玉也笑了，也好像松了气。
华华凤瞪着他，冷笑着又道：“你难道真怕我找不到婿？”
段玉笑着道：“难道只准你气我，就不准我气你？”
华华凤道：“就是不准。”
段玉叹了气，道：“其实这小伙子看来也蛮不错的，也未必配不上你。”
华华凤也叹了气，道：“只可惜这也跟你有一样的毛病。”
段玉道：“什么毛病？”
华华凤道：“呆病。”她抿着嘴一笑，接着又道：“一个若是没有呆病，又怎么会被装进箱子里？”
段玉又叹了气，这次是真的叹气。
现在他的确有这种感觉，觉得自己好像已被装进了箱子里，而且很快就要沉下去。
最难受的是，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被装进这箱子的。
华华凤眼波流转，又道：“你看他是怎么会被装进箱子的？”
段玉叹息着，摇了摇。
华华凤道：“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跟你一样，别无论说什么，他都相信。”
段玉只有苦笑。
华华凤接着又道：“看来一定是有想谋财害命。”
段玉道：“哦。”
华华凤正色道：“先谋财害命，然后再毁尸灭迹。”
看来这的确是个富家子，他身上穿的这套短衫褂，就已不是平常穿得起的。
华华凤道：“想不到这西子湖上居然也有强盗！等这个醒了后，我们要仔细问问他，这些强盗在哪里。”
她并没有等多久，这就醒了过来。
他看见自己忽然到了个陌生的地方，当然觉得很惊奇。
但是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若是换了别，在这种况下醒来，一定有很多话要问段玉他们的。
但是他连一句话都没有问，甚至连一个“谢”字都没有说。
别救了他，他好像反倒认为别是在多事。
华华凤忍不住道：“你知不知道你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这看了她一眼，好像轻轻地摇了摇。
华华凤道：“你是被我们从一箱子里救出来的，这箱子本来已沉在湖底。”
若是换了别，听到自己刚才在一箱子里，当然要大吃一惊。
但这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
华华凤道：“你怎么会到那箱子里去的？是不是有害你？”
这还是闭着嘴，目光却已移向段玉。
华华凤道：“你看的这个，姓段，叫段玉，是个很有本事的。你若告诉他是谁害你，他一定会去帮你出气。”
这非但闭着嘴，连眼睛都已闭了起来。
华华凤忍不住大笑道：“你难道是个哑
？”
这看来不但像是个哑，而且还是个聋子。
华华凤叹了气，看着段玉，苦笑道：“我们错了。”
段玉道：“哪点错了？”
华华凤道：“看来这好像是自己愿意被装进箱子的，我们又何苦多事救他出来？”
段玉笑了笑，道：“我若刚从一箱子里出来，我也不会有心说话的。”
华华凤道：“但他若什么事都不肯说，我们又怎能去替他出气呢？”
段玉道：“有种若要找算账时，就自己去，并不想要别帮忙的。”
华华凤冷笑：“我知道有很多男都是这样的臭脾气。”
这忽又睁开眼睛来看了他一眼，终于说出了三个字：“谢谢你。”
他直到现在才说出这三个字，好像并不是因为段玉救了他的命，而是因为段玉替他说出了心里的话。
他说出了这三个字，就立刻站了起来。
华华凤皱眉道：“你现在就要走？”
这点了点，刚走了一步，脸上突然露出极剧烈的痛苦之色，就好像突然被尖针刺了一下。
然后他就倒了下去。
段玉这才发现，他肩后有一点血渍。华华凤已失声道：“你受了伤。”
这挣扎着，又站起来，又倒下，这次倒下去后，就晕了过去。
他果然受了伤。
伤在肩后，伤只有针孔般大，但整个肩都已乌黑青肿，显然是被用一种很轻巧、却很歹毒的暗器，从他背后暗算了他。
华华凤皱眉道：“这暗器有毒。”
段玉叹道：“不但有毒，而且毒得厉害。”
华华凤道：“还有没有救？”
段玉笑了笑，道：“我杀虽然不在行，救却是专家。”
他微笑着卷起了衣袖，又道：“你只要给我一壶烫热了的好酒，我保证还你个活。”
华华凤用眼角瞅着他，目光中带着狐疑之色，喃喃道：“这莫非是想骗我的酒喝？”
段玉并不是在骗酒喝，也没有吹牛，看来他倒真有点本事。
他先将酒含在嘴里，一
在这的伤上，再从怀里拿出了那柄晶莹翠绿的碧玉刀，挖出了伤附近的烂
。
等到伤中流出的血由乌黑变为鲜红，他就用热酒调了些药
敷上去，长长吐出气，笑道：“你现在总该相信我不是吹牛的了。”
华华凤嫣然一笑，道：“想不到你果然有两下子。”
段玉道：“何止两下子，简直有好几下子。”
华华凤道：“你真的什么病都会治？”
段玉道：“只有一种病我治不了。”
华华凤道：“什么病？”
段玉道：“饿病。”他叹了气，苦笑道：“不知道你这里有什么药能治好我这饿病？”
华华凤笑道：“你想吃什么？”
段玉道：“你这里有什么？”
华华凤道：“这里本是栋空房子。”
段玉道：“连个都没有？”
华华凤道：“没有。”
段玉道：“你自己会做饭？”
华华凤嫣然道：“也不会，可是我会买。”
这次她也没有吹牛，她果然会买。
段玉刚将病扶到屋里去躺下，等了还没多久，她就大包小包的买了一篮子回来。
她解开第一包，是虾。
段玉的眼睛已亮了，笑道：“这一定是太和楼的油
虾。”
第二包是炸排骨。
段玉道：“这大概是奎元馆的排骨面浇。”
第三包是包子。
段玉道：“这是不是又一村的菜包？”
第四包是，每块至少有三寸厚。
段玉用舌舔了舔嘴唇，笑道：“这想必就是清和坊王润兴的盐件儿了。”
第五包是鱼圆。
段玉道：“这是得月楼的肋鲞蒸鱼圆儿。”
第六包是熟藕。
段玉道：“这是酥藕。”
华华凤笑了，道：“想不到吃你也是专家。”
段玉道：“我就算没吃过猪，至少还看见过猪走路。”
其实这些东西他连见都没见过，只不过听说过而已。
西湖的盐件儿和酥藕，本就是天下闻名的。
最后一包是太平坊巷子里的炸八块，再配上杏花村的陈年竹叶青，除了在西湖，你大概只有在做梦时才能吃到这些东西。
事实上，奎元馆、清和坊、得月楼，这些地方本也是老饕们在梦中常到白勺。
段玉正择肥而噬，拈了块盐件儿放进嘴里，华华凤忽又从篮子里拿出一张桑皮纸，脸上带着种神秘的笑意，道：“你认不认得这是什么？”
桑皮纸上画着一个，一个眉清目秀、面带笑容的年轻。
像下还有一行大字：“悬赏纹银五千两。”
段玉认得的也许不太多，但这他总是认得的。
因为这就是他自己。
他看着纸上的画像，摸着自己的脸，苦笑着喃喃道：“画得不太像，这画中的比我漂亮。”
华华凤嫣笑道：“你大概连自己都没想到，你这还值五千两银子。”
段玉叹了气，道：“是谁花五千两银子来找我呢？”
华华凤道：“你真想不到？”
段玉道：“莫非是铁水？”
华华凤道：“对了。”
段玉苦笑道：“我跟这又无冤，又无仇，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一定要跟我过不去。”
华华凤道：“看来他的确是不肯放过你，这样的赏格，他至少已发出好几千件。这地方每间酒楼饭馆里，都至少贴着好几张。”她笑了笑，接着道：“现在杭州城里，还不认得阁下这副尊容的，只怕已不太多了。”
段玉道：“五千两银子也不算太少。”
华华凤道：“当然不算少。为了五千两银子，有些连祖宗牌位都肯出卖的。”
段玉道：“所以现在我已没法子想了。”
华华凤道：“现在你简直已寸步难行。就算没有这五千两银子，杀的凶手也是都痛恨的，你只要出去走一步，立刻就会有去铁水那里通风报讯。”
段玉苦笑着，喃喃道：“杀凶手……连我自己也想不通我怎么会忽然变成个杀凶手！
难道这也算是运气？”
华华凤道：“你真想不通？”
段玉倒了杯酒，一气喝下去。
’
华华凤道：“你再想想，最好从想起。”
段玉又倒了杯酒喝下去，道：“那天你看到我的时候，我刚到这里来。”
华华凤道：“然后呢。”
段玉道：“然后我就刚巧看到了那件事，花夜来也恰巧在那天出现了。”
华华凤接道：“然后你就跟着她到了她的香闺。”
段玉道：“我出来的时候，就刚巧遇见了那好管闲事的乔老三。”
华华风道：“他就要你到凤林寺去找个姓顾的道土。”
段玉道：“我本来也未必找得到的，但刚巧又遇见了你。”
华华凤道：“我刚巧知道凤林寺在哪里。”
段玉道：“凤林寺那里刚巧真有个顾道，我不但见着了他，还认得了两个新朋友，赢了成万两的银子，正觉得自己运气不错。”
华华凤道：“他们刚巧也知道这件事，所以就叫你去找花夜来。”
段玉长叹道：“所以我就忽然变成了个杀的凶手，死身上的那柄刀，竟刚巧是我的。”
华华凤道：“你想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段玉苦笑道：“我想来也是决不会有的，但却偏偏被我遇见了。”
华华凤也叹了一气，道：“这简直就像是走到路上时，平空会掉下个大元宝来，掉在你的上。”
段玉道：“我现在只觉得自己好像也被装进箱子里，而且是密不透风的箱子。”
华华凤道：“是谁把你装进去的呢？是花夜来？还是铁水？”
段玉道：“我想不出。”
华华凤道：“你难道从未想过，也许这只不过是你自己将自己装进去的？”
段玉道：“决不是我自己，一定有个，这也不知为了什么？有心要害我。我还没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这里挖好了个陷阱等着我跳下去。”他喝下了第四杯酒，一字字接着道：
“可是你只管放心，我迟早总会将这找出来的。”
华华凤轻轻叹息着，道：“我只怕你还没有找出他来时，就已经被埋在湖底的烂泥里。”
她替自己倒了杯酒，又倒了杯给段玉。
段玉却连酒都已有点喝不下去了，现在这酒也好像是苦的。
他竟没有发现有个已悄悄地走了过来，正在看着桌上的那张桑皮纸。
这的脸色苍白得跟纸一样，却有双很锐利的眼睛。
一个若已被装进了箱子，若没有特别好的运气，就很难再活着出来了。
你有没有被装进过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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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子，就好像白天见了活鬼似的。龙腾小说网 ltxsba.com段玉也很吃惊。
他就算真相信世上有这种事，也从未想到这种事会被自己遇着。
过了半晌，呻吟居然没有停止。
华华凤忽然道：“这箱子是你找来的。”
段玉只好点点
。华华凤道：“所以你应该打开它。”
段玉叹了
气，苦笑道：“我当然总不能将它再抛下水去。”华华凤道：“你现在为什么还不动手？”
段玉皱眉道：“这锁真大，我能不能打开还不一定。”
华华凤道：“你一定能打开的，我知道你手上的功夫很有两下子。”
段玉道：“你呢？你显然想看，为什么不自己来动手？”
华华凤道：“我不行，我是个
。”她好像直到现在才想起自己是个
。若是不想做一件事时，通常都很快就会想起这一点。这一点恰巧也正是男
没法子否认的。所以段玉只好自己动手去开箱子了。
华华凤却已转过了身。
她非但不肯帮忙，连看都不肯看，好像生怕箱子里会跳出个活鬼来。
“叮”的一声，段玉终于扭断了铜锁，打开了箱子。
华华凤等了半天，还没有听见动静，忍不住问道：“箱子里真有个
？”段玉道：“嗯。”
华华凤道：“是个活
？”段玉道：“嗯。”
华华凤咬着嘴唇，道：“是个老
还是年轻？”段玉道：“年轻
。”华华风又咬了半天嘴唇，终于又忍不住问道：“是男的还是
的。”段玉道：“是男的。”
华华凤这才松了
气，嘴角也露出了微笑。她宁愿这箱子里是一
大熊，也不希望是个。有
说，最厌恶的动物是蛇。也有
说，最厌恶的是老鼠。其实
真正最厌恶的是什么？——。真正最厌恶的动物，也许就是。一个可能成为她
敌的，尤其是一个比她更美的。箱子里的
不但很年轻，而且很清秀，只不过脸色苍白得可怕，身上又只穿着套内衣褂，所以看起来很狼狈。他一直在轻轻地呻吟着，眼睛却还是闭着的，并没有醒。
华华凤刚转身走过来，就嗅到一
酒气，忍不住皱眉道：“原来这也是个酒鬼。”段玉道：“只不过他肚子里的酒，绝对没有他衣服上的多。”
这
身上一套质料很好的短衫褂上，果然到处都有酒渍。华华凤道：“他若没有醉，为什么还不醒？”
段玉沉吟着，道：“这
看来好像是中了蒙汗药、熏香一类的迷香，而且中的分量很不轻。”华华风道：“你的意思是说，他是被
迷倒之后，再装进箱子的。”段玉道：“无论谁清醒的时候，都决不会愿意被
装进箱子的。”华华凤看着这个
苍白又清秀的脸，忽然笑了笑，道：“不知道将他装进这箱子里的，是不是两个尼姑？”段玉眨了眨眼道：“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也已没地方可去？你倒也不妨把他招做
婿。”华华凤却立刻沉下了脸，冷冷道：“谢谢你，这实在是个好主意，真亏你怎么想得出来的。”
段玉也笑了，也好像松了
气。华华凤瞪着他，冷笑着又道：“你难道真怕我找不到
婿？”段玉笑着道：“难道只准你气我，就不准我气你？”
华华凤道：“就是不准。”
段玉叹了
气，道：“其实这小伙子看来也蛮不错的，也未必配不上你。”华华凤也叹了
气，道：“只可惜这也跟你有一样的毛病。”段玉道：“什么毛病？”
华华凤道：“呆病。”她抿着嘴一笑，接着又道：“一个
若是没有呆病，又怎么会被装进箱子里？”段玉又叹了
气，这次是真的叹气。现在他的确有这种感觉，觉得自己好像已被
装进了箱子里，而且很快就要沉下去。最难受的是，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被装进这
箱子的。华华凤眼波流转，又道：“你看他是怎么会被
装进箱子的？”段玉叹息着，摇了摇
。华华凤道：“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跟你一样，别
无论说什么，他都相信。”段玉只有苦笑。
华华凤接着又道：“看来一定是有
想谋财害命。”段玉道：“哦。”
华华凤正色道：“先谋财害命，然后再毁尸灭迹。”
看来这
的确是个富家子，他身上穿的这套短衫褂，就已不是平常穿得起的。华华凤道：“想不到这西子湖上居然也有强盗！等这个
醒了后，我们要仔细问问他，这些强盗在哪里。”她并没有等多久，这
就醒了过来。他看见自己忽然到了个陌生的地方，当然觉得很惊奇。
但是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若是换了别
，在这种况下醒来，一定有很多话要问段玉他们的。但是他连一句话都没有问，甚至连一个“谢”字都没有说。
别
救了他，他好像反倒认为别是在多事。华华凤忍不住道：“你知不知道你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这
看了她一眼，好像轻轻地摇了摇。华华凤道：“你是被我们从一
箱子里救出来的，这箱子本来已沉在湖底。”若是换了别
，听到自己刚才在一箱子里，当然要大吃一惊。但这
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华华凤道：“你怎么会到那
箱子里去的？是不是有害你？”这
还是闭着嘴，目光却已移向段玉。华华凤道：“你看的这个
，姓段，叫段玉，是个很有本事的。你若告诉他是谁害你，他一定会去帮你出气。”这
非但闭着嘴，连眼睛都已闭了起来。华华凤忍不住大笑道：“你难道是个哑
？”这
看来不但像是个哑，而且还是个聋子。华华凤叹了
气，看着段玉，苦笑道：“我们错了。”段玉道：“哪点错了？”
华华凤道：“看来这
好像是自己愿意被装进箱子的，我们又何苦多事救他出来？”段玉笑了笑，道：“我若刚从一
箱子里出来，我也不会有心说话的。”华华凤道：“但他若什么事都不肯说，我们又怎能去替他出气呢？”
段玉道：“有种
若要找算账时，就自己去，并不想要别帮忙的。”华华凤冷笑：“我知道有很多男
都是这样的臭脾气。”这
忽又睁开眼睛来看了他一眼，终于说出了三个字：“谢谢你。”他直到现在才说出这三个字，好像并不是因为段玉救了他的命，而是因为段玉替他说出了心里的话。
他说出了这三个字，就立刻站了起来。
华华凤皱眉道：“你现在就要走？”
这
点了点，刚走了一步，脸上突然露出极剧烈的痛苦之色，就好像突然被尖针刺了一下。然后他就倒了下去。
段玉这才发现，他肩后有一点血渍。华华凤已失声道：“你受了伤。”
这
挣扎着，又站起来，又倒下，这次倒下去后，就晕了过去。他果然受了伤。
伤在肩后，伤
只有针孔般大，但整个肩都已乌黑青肿，显然是被用一种很轻巧、却很歹毒的暗器，从他背后暗算了他。华华凤皱眉道：“这暗器有毒。”
段玉叹道：“不但有毒，而且毒得厉害。”
华华凤道：“还有没有救？”
段玉笑了笑，道：“我杀
虽然不在行，救却是专家。”他微笑着卷起了衣袖，又道：“你只要给我一壶烫热了的好酒，我保证还你个活
。”华华凤用眼角瞅着他，目光中带着狐疑之色，喃喃道：“这
莫非是想骗我的酒喝？”段玉并不是在骗酒喝，也没有吹牛，看来他倒真有点本事。
他先将酒含在嘴里，一
在这的伤上，再从怀里拿出了那柄晶莹翠绿的碧玉刀，挖出了伤附近的烂。等到伤
中流出的血由乌黑变为鲜红，他就用热酒调了些药敷上去，长长吐出气，笑道：“你现在总该相信我不是吹牛的了。”华华凤嫣然一笑，道：“想不到你果然有两下子。”
段玉道：“何止两下子，简直有好几下子。”
华华凤道：“你真的什么病都会治？”
段玉道：“只有一种病我治不了。”
华华凤道：“什么病？”
段玉道：“饿病。”他叹了
气，苦笑道：“不知道你这里有什么药能治好我这饿病？”华华凤笑道：“你想吃什么？”
段玉道：“你这里有什么？”
华华凤道：“这里本是栋空房子。”
段玉道：“连个
都没有？”华华凤道：“没有。”
段玉道：“你自己会做饭？”
华华凤嫣然道：“也不会，可是我会买。”
这次她也没有吹牛，她果然会买。
段玉刚将病
扶到屋里去躺下，等了还没多久，她就大包小包的买了一篮子回来。她解开第一包，是虾。
段玉的眼睛已亮了，笑道：“这一定是太和楼的油
虾。”第二包是炸排骨。
段玉道：“这大概是奎元馆的排骨面浇
。”第三包是包子。
段玉道：“这是不是又一村的菜
包？”第四包是
，每块至少有三寸厚。段玉用舌
舔了舔嘴唇，笑道：“这想必就是清和坊王润兴的盐件儿了。”第五包是鱼圆。
段玉道：“这是得月楼的肋鲞蒸鱼圆儿。”
第六包是熟藕。
段玉道：“这是酥藕。”
华华凤笑了，道：“想不到吃你也是专家。”
段玉道：“我就算没吃过猪
，至少还看见过猪走路。”其实这些东西他连见都没见过，只不过听说过而已。
西湖的盐件儿和酥藕，本就是天下闻名的。
最后一包是太平坊巷子里的炸八块，再配上杏花村的陈年竹叶青，除了在西湖，你大概只有在做梦时才能吃到这些东西。
事实上，奎元馆、清和坊、得月楼，这些地方本也是老饕们在梦中常到白勺。
段玉正择肥而噬，拈了块盐件儿放进嘴里，华华凤忽又从篮子里拿出一张桑皮纸，脸上带着种神秘的笑意，道：“你认不认得这是什么？”
桑皮纸上画着一个
，一个眉清目秀、面带笑容的年轻。像下还有一行大字：“悬赏纹银五千两。”段玉认得的
也许不太多，但这他总是认得的。因为这
就是他自己。他看着纸上的画像，摸着自己的脸，苦笑着喃喃道：“画得不太像，这画中的
比我漂亮。”华华凤嫣笑道：“你大概连自己都没想到，你这
还值五千两银子。”段玉叹了
气，道：“是谁花五千两银子来找我呢？”华华凤道：“你真想不到？”
段玉道：“莫非是铁水？”
华华凤道：“对了。”
段玉苦笑道：“我跟这
又无冤，又无仇，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一定要跟我过不去。”华华凤道：“看来他的确是不肯放过你，这样的赏格，他至少已发出好几千件。这地方每间酒楼饭馆里，都至少贴着好几张。”她笑了笑，接着道：“现在杭州城里，还不认得阁下这副尊容的
，只怕已不太多了。”段玉道：“五千两银子也不算太少。”
华华凤道：“当然不算少。为了五千两银子，有些
连祖宗牌位都肯出卖的。”段玉道：“所以现在我已没法子想了。”
华华凤道：“现在你简直已寸步难行。就算没有这五千两银子，杀
的凶手也是都痛恨的，你只要出去走一步，立刻就会有去铁水那里通风报讯。”段玉苦笑着，喃喃道：“杀
凶手……连我自己也想不通我怎么会忽然变成个杀凶手！难道这也算是运气？”
华华凤道：“你真想不通？”
段玉倒了杯酒，一
气喝下去。’
华华凤道：“你再想想，最好从
想起。”段玉又倒了杯酒喝下去，道：“那天你看到我的时候，我刚到这里来。”
华华凤道：“然后呢。”
段玉道：“然后我就刚巧看到了那件事，花夜来也恰巧在那天出现了。”
华华凤接道：“然后你就跟着她到了她的香闺。”
段玉道：“我出来的时候，就刚巧遇见了那好管闲事的乔老三。”
华华风道：“他就要你到凤林寺去找个姓顾的道土。”
段玉道：“我本来也未必找得到的，但刚巧又遇见了你。”
华华凤道：“我刚巧知道凤林寺在哪里。”
段玉道：“凤林寺那里刚巧真有个顾道
，我不但见着了他，还认得了两个新朋友，赢了成万两的银子，正觉得自己运气不错。”华华凤道：“他们刚巧也知道这件事，所以就叫你去找花夜来。”
段玉长叹道：“所以我就忽然变成了个杀
的凶手，死身上的那柄刀，竟刚巧是我的。”华华凤道：“你想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段玉苦笑道：“我想来也是决不会有的，但却偏偏被我遇见了。”
华华凤也叹了一
气，道：“这简直就像是走到路上时，平空会掉下个大元宝来，掉在你的上。”段玉道：“我现在只觉得自己好像也被装进
箱子里，而且是密不透风的箱子。”华华凤道：“是谁把你装进去的呢？是花夜来？还是铁水？”
段玉道：“我想不出。”
华华凤道：“你难道从未想过，也许这只不过是你自己将自己装进去的？”
段玉道：“决不是我自己，一定有个
，这也不知为了什么？有心要害我。我还没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这里挖好了个陷阱等着我跳下去。”他喝下了第四杯酒，一字字接着道：“可是你只管放心，我迟早总会将这
找出来的。”华华凤轻轻叹息着，道：“我只怕你还没有找出他来时，就已经被埋在湖底的烂泥里。”
她替自己倒了杯酒，又倒了杯给段玉。
段玉却连酒都已有点喝不下去了，现在这酒也好像是苦的。
他竟没有发现有个
已悄悄地走了过来，正在看着桌上的那张桑皮纸。这
的脸色苍白得跟纸一样，却有双很锐利的眼睛。一个
若已被装进了箱子，若没有特别好的运气，就很难再活着出来了。你有没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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