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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妃 （下）
所以，在这个宫中
忙得仰马翻的当
，我却凭借着皇太极的御赐信牌，在皇宫内外来去自由，畅通无阻。更多小说 ltxsba.com
朝鲜那边已经正式扯
脸，朝鲜国王抵死抗命，据探子回报，朝鲜境内正积极备战，反清
绪高涨。
我十分清楚这场仗，等皇太极把国内的一些琐事都理清了，便会立即发动，以他骁勇善战之能，必然会御驾亲征。这将是大清建国后，大清皇帝的第一次御驾亲征，气势和规模自然无可比拟。
济尓哈朗的政务开始繁忙起来，即便我出宫去城郊别院，也难得再碰见他一回。这大半月下来收效甚微，我不禁有些气馁。
八月初二这
照例换了便装，骑马出城，才出西门没跑几分钟路程，忽见半道上拦了一匹黑马，马鞍辔
一应齐全，空
的道上却不见有半点迹。道旁的树林郁郁苍苍，秋的阳光顶在上，雾茫茫地透着一种惨淡的味道。
我勒马驻足，脚踩着马蹬立起身子左右观望了半天，始终未见有出来。
马是好马，体形彪悍，马腿修长有力，绝对是匹
练的千里宝驹。鞍亦是好鞍，上等的缂丝蒙在牛皮之外，金线绣了蛟龙腾云的图案。
我眼皮微微一跳，这样的装饰，绝非常可配。我开始不安起来，正欲勒缰调转马首，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响亮的呼哨，面前的黑马腾腾腾地开始慢跑起来。我的坐骑浮躁地踏着马蹄，竟然踩着小碎步，不紧不慢地跟上了它。
“嗬！”我蹙眉轻叱，试图将马强行拉回来，可是它根本不听我的，仍旧跟着那黑马前行。
抓缰的手心勒得生疼，然而却是无济于事。
没过多久，眼前的路出现岔道，黑马很自然地往右侧拐去，我的坐骑也随即跟了上去。我怒不可遏地挥动马鞭，在马
上狠狠抽了两鞭。马儿吃痛，咴的一声长嘶，终于不甘地调转方向。
马首方转，忽然脑后生风，我猛地警觉，随手抓起鞍侧的长刀，连刀带鞘地往后挥去。
“当！”兵刃相
，发出一声清脆的震动，余音缭绕。
受力并不重，显然对方下手时已留余力，意在试探。
我勒马转身，一半惊讶一半震怒，“是你？！你搞什么鬼？”
他笑嘻嘻地抱刀
怀，懒懒的神态，漫不经心地睨视我，“娘娘真是贵多忘事，你说我找你为何？”
我沉下脸来，“睿亲王！”
“在！”多尔衮恬着笑脸走近，看似无心地伸手拢住我的马辔，轻轻拍了拍马，“娘娘的骑术不赖！貌似骑
也很了得？”
我面上一红，不由得想起在西喇珠尔格狩猎黄羊时，被他半道阻挠，乃至其后还被他强吻侵扰。
“你到底想怎样？”
“不想怎样！”他缓缓收敛笑意，沉稳而平静，那样带着一本正经的表是令我最发憷的。果然不等我再置一词，他径直翻身上马，稳稳地坐到了我身后。
我惶然失措。
“不必这么紧张吧？”他自嘲地哂笑，熟练地纵马往右侧的岔道拐去。
“去哪？”
“好地方！”顿了顿，爽朗的笑声从顶洒下，“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比济尓哈朗强百倍！”
一句话冲到嘴边终是咽下，半晌，随着马步的颠动，我突然想起一事，调侃地笑道：“你曾言，不可与皇上的
不清不楚，如今你食言而肥，小心将来后悔！”
皇太极虽然从不过问我出宫上哪，可既然连多尔衮都能打探到的事，他会不清楚我在
什么？
如果多尔衮此刻执意要带我离开，必然也同样瞒不住皇太极。
身后的多尔衮未置一词，却猛地抢过我手里的马鞭，啪的一声，狠狠地朝马上抽了一鞭。
“我跟你不清不楚了么？”他的声音冷峻而严厉，“宸妃娘娘，你未免高看了自己！”
多尔衮与济尓哈朗是不一样的，他可以在前一刻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地胡闹，而在后一秒翻脸无，六亲不认。
与他对练刀法，简直比上战场与敌厮杀更令寒毛凛立。
一个下午折腾下来，我已是疲力竭，回程的路上双手打战，险些连缰绳都抓握不住。
多尔衮对此嗤之以鼻，临走定下十后再见之约。
而我却是累得够呛，就连晚上做梦也是喊打喊杀。
过得几，我突然发现皇太极腰上有一大块紫淤，仔细一看，除了腰上，他的胸、大腿亦是斑斑点点。
我脱问道：“这是和打架了？”
小时候见他身上淤青，必然是和兄弟动粗磕碰了，可如今他已贵为九五至尊，难不成还有敢对他不敬？
他嘴角抽了下，神古怪地盯着我，最后化作一声叹息：“别太拼命了！”
“啊？”
“我上朝去了，你……唉。”眼神温柔如水，又怜又
，他最后却只是低在我唇角印下一吻，在我的懵懂不解中匆匆离去。
这乃是初六，皇太极特派遣内秘书院大学士范文程举行祭孔大典。满时常举行拜祭仪式，这原不新鲜，可这次祭拜孔子的典礼却是十成十地仿自汉制，也算是大清的首创之举。
四天后，朝上突然传出豪格与岳托二酒醉妄言，埋怨圣上杀戮莽古济一族时累及甚多。作为莽古济的婿，他们两发泄了一肚子的牢骚，却不料被弹劾告讦。于是，皇太极以此为罪，将二降为多罗贝勒。
终于到了八月十二，我原还在犹豫要不要赴约，没想到早朝散罢，居然传来睿亲王多尔衮、豫亲王多铎、多罗贝勒岳托以及豪格，受命率军征明的消息。
我扶着门框站了会儿，远远地见仪仗队穿堂而，皇太极龙行虎步，气宇轩昂地跨出翔凤楼。我略一闪身，缩进房内，一颗心紧张得怦怦直跳。
他还是知道的！
什么事都瞒不了他！
仪仗的乐声在门停了下来，随着死寂般的沉闷，房门缓缓推开。
“喀”，一只靴子踏了进来。
“你在门后做什么？”他吃了一惊。
我软弱地靠在门柱上，声音小小的，闷闷的，“你早知道了？难不成一直在瞧我的笑话？”
“悠然……”
“你早知我的心意，为何始终默不作声？”我倏地抬起来，故意扯高了嗓门大叫，“这个笑话看得很过瘾，很好笑，是不是？”
“悠然！不是的……”他伸手拉我，我用力一甩，挣开他的手，怒气冲冲地跑进里屋。
未央和一小宫全都吓傻了眼，皇太极略一挥手，她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地缩着溜了出去。
“悠然！”
我坐在炕沿上，顺手从针黹盒里摸了把剪刀，恶狠狠地把刀尖往炕桌上戳。
“悠然……”
啪的一声，我把剪刀往桌上一拍，倏然回，不等他开，抢先说道，“好，我原谅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皇太极完全呆住，有些捉摸不透我的一番作为。
好半晌，他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嘴角似有似无地扯出一抹笑意。我被他盯得心里发虚，忙瞥开眼去，闷道：“怎么样啊，爽快些，到底答不答应？”
“如果要我陪你练习刀法，我只恐自己狠不下心，济尓哈朗尚且不能胜任，只怕我更会舍不得见你有丝毫损伤。有道是，事不关己，关己则
！”他微微叹息，挨着我坐下，“如果要我带你去朝鲜……”
我的心顿时高高悬了起来。
“不可以吗？”我急切地抬起眼睑。
“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啊？”我原是以此要挟，要他答应我一件事，怎么几句话被他随便一说，势居然完全扭转，变成我得答应他的条件了？
“什……什么事？”我不争气地询问。
一根修长的食指点在我的鼻端上，皇太极戏谑地微笑，带着三分玩笑，三分认真，三分严厉，以及最后的一分警告，他徐徐启：“以后不许再与十四私下见面！”
咕咚一声，我强咽下一大唾沫。
这样的皇太极，浑身散发着帝皇凛冽的威严与冷酷，叫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心颤的惧悸。
“这是……圣旨么？”我哑声。
“不是。”他伸手抚摸着我的鬓角，目光逐渐放柔，“我永远不会用圣旨来强压于你。悠然，你是我的妻子，而我，只是一个嫉妒成狂的丈夫！”
我扑哧一笑，心里的惧意消散。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充满柔地笑道：“是，遵命，夫君大。”
崇德元年九月初八，有消息传回，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等率军经保定至安州，攻克大明定兴、安肃、宝坻、东安、顺义、容城、文安等十二城，历时三个多月，五十六战皆捷，生擒总兵巢丕昌，所获畜共计十八万。
九月二十八，阿济格等班师回京，皇太极带领诸贝勒大臣出城十里，设宴相迎。
四天后，多尔衮等亦返回盛京。
其实以阿济格等之能，此次征明掠边行动已是胜券在握，皇太极完全没必要再把多尔衮他们遣派出去。而且从时间上推算，让他们在那个时候出去打援手未免也太迟了些，一个多月的时间，只怕更多的是花在往返路程上奔波辛劳。
多尔衮……也许亦是心知肚明吧？
所以，自他回来大半月，我竟是没再听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转眼便是十月底，大雪漫漫，洁净冷清地覆盖住整座皇城，同时也封锁了一切对外的消息。
然而内宫之中，却像永远无法消停似的。眼瞅着皇太极生辰即将来临，这是他称帝后的第一个生。作为后宫之首，母仪天下的皇后哲哲，当即决定一改以往节俭的习惯，准备就算不普天同庆，也要在皇城内热热闹闹地
办一回，以兹庆贺。
换作往年，我兴许也就一哂了之了，可是今年想着要求皇太极带我去朝鲜，无论如何也得找些什么由哄着他高兴才好。
庆生，正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十月二十五，皇太极格未上早朝，一大早还没等我和他说上两句话，便被哲哲等一窝蜂地给拖去了清宁宫，眼
地守望一上午也没再见他回来。
我心里窝火，原打算等他回来搞个二世界好好庆祝一下，再给他个大大的惊喜，如今看来一切都已落空，他在清宁宫只怕是待到天黑都回不来。
等到午时末，未央怯生生地进来问话：“主子，还需进膳么？”
我横眉一扫，咬着唇冷道：“全部拿出去喂狗！”
未央一脸的尴尬，我一跺脚，索
取来棉褂子穿上，又抓了件裘皮斗篷。
“主子您这是要出去？”未央惊恐万状地看着我。
我哼了声，这丫是皇太极的心腹，平里我在宫里的一举一动只要皇太极问及，她都会如实禀告。
她对我表示忠心的同时，却更加忠实于皇太极。
心不佳，难免迁怒他，我横了她一眼，闷声不响地径直往外走。
走到门外，寒风凛冽，我不由得紧了紧斗篷，刻意忽略清宁宫内传出的欢声笑语，硬着皮走出翔凤楼。
出了大清门，瞪着茫茫一片银白的天地，站着发呆了好半天，我才惊觉自己根本无处可去。无奈地撇了撇嘴，鼻端冒着白雾似的热气，我冻得眼睛发酸，艰难地往郑亲王的府邸挪去。
才到济尓哈朗家门，还没等我上前叫门，厚重的门扉却已不应自开。
“咱们得走快些，额哲和固伦公主这会子肯定已经进宫了……”低哝软语，语音甜腻婉约。
我眨了眨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巧笑嫣然、如坐春风的娇艳子，真的是那个冷清寡言、孤傲如冰的苏泰吗？
苏泰与我撞个了正着，不禁大大地一愣。粲若朝霞般的笑颜缓缓敛去，迷雾般氤氲蒙眬的水翦大眼欲语还休地透着娇羞之色。
这个，真的是我认识的叶赫那拉苏泰么？
“你莫急，去晚些也无妨……”济尔哈朗温厚低沉的嗓音从苏泰身后传出，我扬起下，毫不避讳地与他正面相对。
济尔哈朗亦是怔住，脸上却尤挂着温柔的笑意，苏泰的右手正亲昵地挽在他的臂弯间。这夫妻二怎么看，都是一对恩有加、天造地设的璧！
我的脸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
虽然心里明白，促成这对夫妻姻缘的不是别，正是我和早已香销玉殒的乌塔娜，然而当真面对眼前的这一幕，要我毫无芥蒂的坦然接受他们的幸福与甜蜜，我自问做不到。
至少，在这突如其来的一瞬，我做不到！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冷冷地别开眼，退下台阶后迅速转身。
“宸妃！”济尓哈朗追了上来，脚步声凌地踩在积雪上，发出嘎吱声响。
我只是加快脚步，也不回，济尓哈朗的呼声我只当未闻。
“阿步！”他一个箭步拦在我面前，俊逸的面容上有抹不易察觉的狼狈。
我扫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郑亲王不是急着进宫么？”
他稍许低，氤氲的白雾从他中呵出：“今天是皇上的寿辰，为何你此刻会在宫外徘徊？你……找我有事？”
“没事。”我飞快地回答，仰起来直剌剌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一时百感集。明知不该怨他，却仍是心有不甘地道，“乌塔娜在天有灵，必当瞑目了！”
济尓哈朗的脸色刷地白了，脊背僵硬地绷直挺立。
见他面上神恍惚地露出痛苦之色，我心掠过一阵愧疚与不忍，“对不起……”轻轻地低叹一声，我与他擦肩而过。
能怪他吗？怪他过得太好？
如今的一切，不正是乌塔娜与我一心所期望的结果吗？
他并没有真的忘记故去的前妻，他只是从一年前伤心绝望的
影中走了出来，找到了新的生存力量和依靠！
我不该心存别扭的……然而却仍是忍不住不断地自寻烦恼。
如果……如果当初我没有留下话，要皇太极好好活着，他会否当真伤心欲绝到一蹶不振，从此萎靡消沉，直至随我而去？
还是……会和济尓哈朗一样，逐渐淡忘过去！最后把对我的思念淡化成一个美好的回忆？
如果我永远不会再出现，皇太极最终是否会忘却我？
猛地甩，我撒腿狂奔起来。
这个问题太疯狂！
我要他活！是我要他好好活着的——死去的不能拖累活着的一辈子！
是我希望他过得幸福！
是我要他活……
怎么可以心存妒意，怎么可以反过来埋怨他……
脚下一绊，我险些一栽进雪堆里。危急中有托住我的手肘，及时地拉了我一把，我呼呼地喘粗气，一个“谢”字刚刚滑到唇边，整个却像是被惊雷骤然劈中般傻了。
“呵……”他轻笑，线条清晰的唇角带出一抹自嘲的意味，“才两个多月不见而已，宸妃娘娘便不认得我了？”
我吸进一冷气，只觉得满心满肺、五脏六腑全都渗着冰凉。
“……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以后不许再与十四私下见面！”
“咝！”一滴雪融水珠顺着翠绿色的瓦檐坠落，恰恰溅在我的颈子上。我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想躲开我？”多尔衮的
察力非同一般，他冷笑着拽住我的胳膊，“既然已到家门了，如何不进来坐坐？”
我诧异地瞪大了眼，在被他强行拖进大门的时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稀里糊涂地居然蹿到了睿亲王府的大门而不自知。
“多……”我大为紧张，踉踉跄跄地进了院门，手臂一钩，却是死死地抱住了一根廊柱子，不肯再进半步。
多尔衮脸色沉，目光冷峻地睃了我一眼，我心里愈发冰冷，打了个冷战。
“我家里有吃的老虎不成？”
我使劲摇，满脑子想着的只是皇太极的警告之语。
这时长廊尽处有
才不明所以地探，他猛地回过去，厉喝一声：“滚开！哪个胆敢再瞄一眼，自个儿剜了眼珠子来见我！”
我被他突然
发的戾气吓了一跳，今天的多尔衮很不正常！平里他就算窝火动怒，也总是不露声色的多，哪里会这般轻易地发作出来？
“过来！”他不耐烦地掰开我的胳膊，我惊呼一声，痛得差点掉下眼泪。
“多尔衮！”趔趄地被他拽进屋子，屋内扑面的暖意刺激得我反而猛打哆嗦。我惊慌失色，忍不住嚷道，“你疯了不成？我可是宸妃！是你嫂子……”
他倏地回过身来，一把搂住了我的腰，咬牙道：“是！普天之下，皆知你是宸妃！是大清皇帝敕封的关雎宫宸妃！你是我八哥的！”环在我腰上的力道一点点地收紧，我前胸紧贴着他的，只觉胸闷气喘，几乎闭过气去。
眼前是一张郁悒含愤的脸孔，许是我一时的错觉，那张脸平时总是挂着懒懒的痞赖笑容，这会子却显得格外狰狞恐怖，似在发泄一种不满的悲愤。
我使劲捶他，他满不在乎，浑然不觉，只是恶狠狠地瞪着我，眼神如狼般鸷，眼底充斥血丝。
“你疯了……”
“我是疯了！”牙缝里
出一缕颤音，他喘了粗气，遽然俯下来。我下意识地仰避开他，结果他的唇印直接落上我的脖子，随后一路沿着颈子往下。
他腾出一只左手，顺势来扯我的衣襟。
我皮发麻，被他强行吻过的肌肤上泛起一层的
皮疙瘩，忍不住尖叫：“你再敢胡来！我便咬舌自尽！”
“你敢死么？你以为死是那么容易的事么？”他压抑着一种莫名的悲愤，冷笑，倏地伸手卡住我的脖子，“假如你真的想死，那么我便成全你！”他忽然哧哧地笑出声来，笑声毛骨悚然，“我倒是很好奇，皇太极那么宠你，你如果死了，他会是什么表？痛苦？伤心？疯狂？九年前他初登汗位，为了一个遇刺身亡的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险些连汗位也不要了，都道他是痴……如今我倒愈发想瞧瞧，他可会为了你，痴得连皇位也不要了？”
我的呼吸一窒，胸郁结，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不许哭！”他突然烦躁得叫了起来，“有泪也不许流出来！”
我哽着嗓子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既然……知道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便该知道皇上为她灭了察哈尔林丹汗……你仔细掂量，我今儿个死在你府里的后果……”
多尔衮猝然一震，煞气锐减，面上肌
抽搐着，最终露出凄然无助的眼神来，喃喃自语：“不怕死的！死到临居然还能这般的倔强和犀利……”他迷惘地松开我的脖子，转而用手背摩挲着我的脸颊，“我的额娘……也是这般，她被殉葬，在赴死之前，也是这般凛然。她不曾输……至少她到死也没在皇太极跟前示弱，我们三兄弟……为有这样的额娘感到骄傲……”
我的心像是被狠狠地用锤重击了下，脑海里浮现出阿亥苍白而又倔强的脸孔……那她高傲从容地步向八角殿的景清晰地呈现出来。
身子一阵阵地发寒，战栗。
“为什么你要跑出宫来？每个都在替他贺寿，为何独独你却在今天跑来？”他的声音放柔了，有些嘶哑，有些怅然，更多的是哀伤。他拥我怀，用力地抱紧我，“那么多记住了他的生辰，可是谁又会记得，今天同样是额娘生育我的子！小时候父汗在，宫里每年都替我庆生，那时哪个又会记得这同是他的生辰？”
我讶然低呼。
原来……今儿个竟也是他的生！
这么多年了，我居然从来不曾留意过这么微妙的巧合！
十月二十五！这是我永远不会遗忘和算漏的子！却从不曾发觉，原来多尔衮与皇太极竟是同生辰！
当真是巧合吗？兄弟二整差了二十岁！命运却也是如此惊的相似……可皇太极幼年丧母，却一直有我相依相伴，每年的生旁也许会忘，我却一次都不曾忘过，只要在他身边，每年都会变着法地替他庆贺！
然而多尔衮……他有谁陪？阿济格和多铎？大福晋乌云珊丹？
“多尔衮……”我哑然哽咽，“生快乐！”
他浑身一颤，低埋首于我的颈窝，喉咙
处发出一声低沉喑哑的喘息。
“好了没？”
“咳咳……”我才吸气，便被阵阵泛起的油烟呛到，喉咙又疼又辣，咳嗽声怎么也止歇不住。
“喂！别把水
到锅里！”他靠在厨房门凉凉地揶揄。
我恶狠狠地回瞪了他一眼，厨房内烧火的下屏息不敢吱声，狭小的空间内弥漫着呛的烟雾。
“那个……”乌云珊丹怯生生地在多尔衮身后冒出来，“需要帮忙么？”
多尔衮朝我努嘴儿，“宸妃娘娘说这是她的拿手绝活儿，旁帮不上忙！”
我一听更加来了气儿，一边拿锅铲敲着锅沿，一边扯高嗓门叫道：“火力不够！油锅不够旺！”
烧火的才不敢怠慢，顿时鼓足了劲添柴吹火，只听油锅里兹兹直响，我怪叫一声，手忙脚地把一大块牛脊用铲子捞了起来。
惨不忍睹！
沾过面
的牛脊，一面已经炸黑，另一面却仍是血淋漓的半生不熟。
“这就是你所谓的牛扒？”调侃声徐徐响起。
我眼前一黑，硬着皮混赖道：“是你家的锅不好……还有，你家厨房食料不全……”
“你何不脆直说你厨艺不佳！”
乌云珊丹不安地扯了扯多尔衮的衣袖，大概是觉得丈夫这般讲话对我太不敬。
我原想承认自己久不下厨，厨艺生疏之过，然而转首见多尔衮一副专等着看笑话的样子，不由得改了主意，将牛脊搁在碗碟内，舞着锅铲洋洋得意地说：“说你没见识，你还当自己很懂……我告诉你，牛扒就该这么个吃法！这是特色！”
“特色？”他靠过来，狐疑地打量那块东西。
“牛扒就是要吃七八分熟的……”见他翻白眼，一脸的不信，我加重语气道，“烤得太过，则失去了原汁原味……”
“那这黑糊糊的又是什么？”他翻过牛，指着那烤焦的一面质问我。
“这……这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不清楚你的味，到底喜欢吃生一些的，还是熟一些的……”
“胡扯！鬼才信呢！”
我涨得满脸通红，耳根子火辣辣的像是烧了起来，“不信算了！我拿去喂狗！”说着，端起碗碟便要出门。
冷不防手里突然一空，碗碟不翼而飞，抬一看，多尔衮正端着碗，用手抓着那块牛脊往嘴边送。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缓慢嚼动的腮帮子，我竟紧张得心跳不断加快。好容易等他咽下一，我才大着胆子极小声地问了句：“如何？”
我原想着他或许立马就会把全给吐出来了，可没曾想他竟是默不作声地瞥了我一眼，随后开始咬下第二。
“味道还不算太坏……”他含糊地说。
我慢慢地咧大嘴，掩唇偷笑。
是上等的牛外脊，我事先已用菜刀的刀面将其拍薄，又割断了牛纹理中的筋，用细盐腌过，裹以少量面。这原该是用五分热的温油慢慢炸至金黄的，只可惜下锅时太过紧张急躁，反而没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见丈夫吃得津津有味，乌云珊丹不好意思地蹭了上来，“宸妃快歇歇吧，不如你教我如何做，免得那些油烟再呛着你……”
多尔衮如果吃牛扒，那教会乌云珊丹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乐得应允。
其实这种现代的西式餐点被我移花接木地嫁接过来，已不能再称之为牛扒，说成是“生煎牛”还差不多。
我和乌云珊丹两个在厨房忙活了一个时辰，足足炸了七八斤牛——原还只是选用上好的里脊，后来里脊用没了，便不管什么部位的都拿来腌了，直接丢进油锅炸。
约莫忙到黄昏的时候，我招呼乌云珊丹喊了多尔衮的侧福晋与庶福晋来，大家聚在一起开个牛扒宴，纯粹就是胡闹增添喜气，给多尔衮庆生。
从至尾，多尔衮始终任由我们一大群在那胡闹，没有任何的表示，却也没因反感而出面阻止。
这样的忙碌，让我找回一丝当年替皇太极庆生时的感觉，温馨而甜蜜。只可惜时过境迁，如今替他庆生的多如牛毛，早已不缺我一个……
心里略微发酸，我突然思念起皇太极来，很想……很想立刻回宫去，回去见他，回去和他在一起共同度过这个意义非常的子！
“我……”
“我……”
我和多尔衮居然异同声，彼此间对望一眼，忍不住都笑了。
我推让道：“你先说。”
他地看了我一眼，许久后，感慨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我抿嘴一笑，正要说话，院墙之外忽然传来一阵钟鼓丝竹之乐。
多尔衮面色微变，我亦是大吃一惊。
这乐声不是别的，正是大清皇帝独有的仪仗礼乐。
大家惊疑不定时，礼乐之声已然穿堂而，越越近。我忐忑不安地走到门，只见茫茫银妆间，一抹明黄色的身影隐约闪现在树丛林荫之后。
正不知所措，身旁有个影子似箭般弹出去，大步奔向浩浩的仪仗队伍。
“臣多尔衮叩见皇上！皇上吉祥！”
多尔衮这么一跪，他的妻妾自然不敢轻忽大意，一个个诚惶诚恐地跪倒。偌大的院子里，就剩我一个局促地杵在原地发窘。
“十四弟快快起来！”皇太极笑容可掬地俯身将多尔衮拉了起来，目光状似无心地掠向我，我紧张得手心里直冒冷汗。“今儿是你生，可早起朕便忙于政事，实在抽不开身，没奈何只得先遣了宸妃来……但凡她说的便是朕要说的……”
我悬着的心猛地一沉，这话说的……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再看他，脸不红气不喘，这瞎话编得还特别顺溜，仿佛，这一切原本就是真的。
多尔衮也同样如此，兄弟两个俱是演戏的高手，演技均达炉火纯青的地步，非我辈之能及。
我皮阵阵发麻，听他二有说有笑的客套寒暄，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哈珠拉！”皇太极柔声呼唤。
我愣了愣，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他这是在喊我，忙生硬地应了声。
“辛苦你了。”他眉眼舒展，亲昵却不过分地揽住了我的腰，“这便随朕一同回宫去吧。”
我实在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那面上的风花雪月无法掩盖住眸底的刀光剑影。直觉告诉我，他在生气！
若是不在乎，他不会劳师动众的亲自出宫到睿亲王府来逮我！
一时间，我不知道为了他的在乎，是该感到欢喜还是该感到害怕？
他在乎我！
他始终还是在乎我的！
睿亲王府外停着两顶暖轿，前一顶是暗黄色，后一顶是青褐色，我很自然地便往后那顶走去。
才跨出两步，胳膊上一紧，皇太极拖着我塞进那顶暗黄色的暖轿，在我诧异声中，他随后竟也钻了进来。
我噫呼一声，轿身狭小，空间仄，他环着我的腰将我抱上膝盖，一双手不规矩地探我的衣襟。
“咝……”他的手指有些冰，我忍耐不住龇牙。
“该罚！”他中着灼热的气息，狠狠地吻住了我。
我心悸颤，好不容易容他放开我，我瞅着间隙，娇喘连连地哀求：“我不是故意的，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求你带我去朝鲜……”
求饶声在他的热烈拥吻下变成一串串令脸红心跳的呻吟。
回到皇宫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暖轿直接抬后宫，抵至关雎宫门。在众目睽睽之下，皇太极将云鬓凌的我，从轿中一路抱进内室。
这一夜，浓四溢，满室缱绻。
寂静的房间内剩下的只是娇喘与低吟。
时光仿佛倒流，在他的强烈攻势下，我忘却了多尔衮，忘却了代善，忘却了所有的和事。
心里念的，想的，只剩他一。
“你是我的！”他喘着粗气闷哼，语气霸道而又坚定，“我亦是你的！”
我们是彼此的……
也许，早从四十四年前的今天，我第一眼见到他起，我俩的命运便早由上天注定，必然得纠缠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我是你的……
你亦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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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得仰马翻的当，我却凭借着皇太极的御赐信牌，在皇宫内外来去自由，畅通无阻。更多小说 ltxsba.com朝鲜那边已经正式扯
脸，朝鲜国王抵死抗命，据探子回报，朝鲜境内正积极备战，反清绪高涨。我十分清楚这场仗，等皇太极把国内的一些琐事都理清了，便会立即发动，以他骁勇善战之能，必然会御驾亲征。这将是大清建国后，大清皇帝的第一次御驾亲征，气势和规模自然无可比拟。
济尓哈朗的政务开始繁忙起来，即便我出宫去城郊别院，也难得再碰见他一回。这大半月下来收效甚微，我不禁有些气馁。
八月初二这
照例换了便装，骑马出城，才出西门没跑几分钟路程，忽见半道上拦了一匹黑马，马鞍辔一应齐全，空的道上却不见有半点迹。道旁的树林郁郁苍苍，秋的阳光顶在上，雾茫茫地透着一种惨淡的味道。我勒马驻足，脚踩着马蹬立起身子左右观望了半天，始终未见有
出来。马是好马，体形彪悍，马腿修长有力，绝对是匹
练的千里宝驹。鞍亦是好鞍，上等的缂丝蒙在牛皮之外，金线绣了蛟龙腾云的图案。我眼皮微微一跳，这样的装饰，绝非常
可配。我开始不安起来，正欲勒缰调转马首，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响亮的呼哨，面前的黑马腾腾腾地开始慢跑起来。我的坐骑浮躁地踏着马蹄，竟然踩着小碎步，不紧不慢地跟上了它。“嗬！”我蹙眉轻叱，试图将马强行拉回来，可是它根本不听我的，仍旧跟着那黑马前行。
抓缰的手心勒得生疼，然而却是无济于事。
没过多久，眼前的路出现岔道，黑马很自然地往右侧拐去，我的坐骑也随即跟了上去。我怒不可遏地挥动马鞭，在马
上狠狠抽了两鞭。马儿吃痛，咴的一声长嘶，终于不甘地调转方向。马首方转，忽然脑后生风，我猛地警觉，随手抓起鞍侧的长刀，连刀带鞘地往后挥去。
“当！”兵刃相
，发出一声清脆的震动，余音缭绕。受力并不重，显然对方下手时已留余力，意在试探。
我勒马转身，一半惊讶一半震怒，“是你？！你搞什么鬼？”
他笑嘻嘻地抱刀
怀，懒懒的神态，漫不经心地睨视我，“娘娘真是贵多忘事，你说我找你为何？”我沉下脸来，“睿亲王！”
“在！”多尔衮恬着笑脸走近，看似无心地伸手拢住我的马辔，轻轻拍了拍马
，“娘娘的骑术不赖！貌似骑也很了得？”我面上一红，不由得想起在西喇珠尔格狩猎黄羊时，被他半道阻挠，乃至其后还被他强吻侵扰。
“你到底想怎样？”
“不想怎样！”他缓缓收敛笑意，沉稳而平静，那样带着一本正经的表
是令我最发憷的。果然不等我再置一词，他径直翻身上马，稳稳地坐到了我身后。我惶然失措。
“不必这么紧张吧？”他自嘲地哂笑，熟练地纵马往右侧的岔道拐去。
“去哪？”
“好地方！”顿了顿，爽朗的笑声从
顶洒下，“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比济尓哈朗强百倍！”一句话冲到嘴边终是咽下，半晌，随着马步的颠动，我突然想起一事，调侃地笑道：“你曾言，不可与皇上的
不清不楚，如今你食言而肥，小心将来后悔！”皇太极虽然从不过问我出宫上哪，可既然连多尔衮都能打探到的事
，他会不清楚我在什么？如果多尔衮此刻执意要带我离开，必然也同样瞒不住皇太极。
身后的多尔衮未置一词，却猛地抢过我手里的马鞭，啪的一声，狠狠地朝马
上抽了一鞭。“我跟你不清不楚了么？”他的声音冷峻而严厉，“宸妃娘娘，你未免高看了自己！”
多尔衮与济尓哈朗是不一样的，他可以在前一刻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地胡闹，而在后一秒翻脸无
，六亲不认。与他对练刀法，简直比上战场与敌厮杀更令
寒毛凛立。一个下午折腾下来，我已是
疲力竭，回程的路上双手打战，险些连缰绳都抓握不住。多尔衮对此嗤之以鼻，临走定下十
后再见之约。而我却是累得够呛，就连晚上做梦也是喊打喊杀。
过得几
，我突然发现皇太极腰上有一大块紫淤，仔细一看，除了腰上，他的胸、大腿亦是斑斑点点。我脱
问道：“这是和打架了？”小时候见他身上淤青，必然是和兄弟动粗磕碰了，可如今他已贵为九五至尊，难不成还有
敢对他不敬？他嘴角抽了下，神
古怪地盯着我，最后化作一声叹息：“别太拼命了！”“啊？”
“我上朝去了，你……唉。”眼神温柔如水，又怜又
，他最后却只是低在我唇角印下一吻，在我的懵懂不解中匆匆离去。这
乃是初六，皇太极特派遣内秘书院大学士范文程举行祭孔大典。满时常举行拜祭仪式，这原不新鲜，可这次祭拜孔子的典礼却是十成十地仿自汉制，也算是大清的首创之举。四天后，朝上突然传出豪格与岳托二
酒醉妄言，埋怨圣上杀戮莽古济一族时累及甚多。作为莽古济的婿，他们两发泄了一肚子的牢骚，却不料被弹劾告讦。于是，皇太极以此为罪，将二降为多罗贝勒。终于到了八月十二，我原还在犹豫要不要赴约，没想到早朝散罢，居然传来睿亲王多尔衮、豫亲王多铎、多罗贝勒岳托以及豪格，受命率军征明的消息。
我扶着门框站了会儿，远远地见仪仗队穿堂而
，皇太极龙行虎步，气宇轩昂地跨出翔凤楼。我略一闪身，缩进房内，一颗心紧张得怦怦直跳。他还是知道的！
什么事都瞒不了他！
仪仗的乐声在门
停了下来，随着死寂般的沉闷，房门缓缓推开。“喀”，一只靴子踏了进来。
“你在门后做什么？”他吃了一惊。
我软弱地靠在门柱上，声音小小的，闷闷的，“你早知道了？难不成一直在瞧我的笑话？”
“悠然……”
“你早知我的心意，为何始终默不作声？”我倏地抬起
来，故意扯高了嗓门大叫，“这个笑话看得很过瘾，很好笑，是不是？”“悠然！不是的……”他伸手拉我，我用力一甩，挣开他的手，怒气冲冲地跑进里屋。
未央和一
小宫全都吓傻了眼，皇太极略一挥手，她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地缩着溜了出去。“悠然！”
我坐在炕沿上，顺手从针黹盒里摸了把剪刀，恶狠狠地把刀尖往炕桌上戳。
“悠然……”
啪的一声，我把剪刀往桌上一拍，倏然回
，不等他开，抢先说道，“好，我原谅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皇太极完全呆住，有些捉摸不透我的一番作为。
好半晌，他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嘴角似有似无地扯出一抹笑意。我被他盯得心里发虚，忙瞥开眼去，闷道：“怎么样啊，爽快些，到底答不答应？”
“如果要我陪你练习刀法，我只恐自己狠不下心，济尓哈朗尚且不能胜任，只怕我更会舍不得见你有丝毫损伤。有道是，事不关己，关己则
！”他微微叹息，挨着我坐下，“如果要我带你去朝鲜……”我的心顿时高高悬了起来。
“不可以吗？”我急切地抬起眼睑。
“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啊？”我原是以此要挟，要他答应我一件事，怎么几句话被他随便一说，
势居然完全扭转，变成我得答应他的条件了？“什……什么事？”我不争气地询问。
一根修长的食指点在我的鼻端上，皇太极戏谑地微笑，带着三分玩笑，三分认真，三分严厉，以及最后的一分警告，他徐徐启
：“以后不许再与十四私下见面！”咕咚一声，我强咽下一大
唾沫。这样的皇太极，浑身散发着帝皇凛冽的威严与冷酷，叫
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心颤的惧悸。“这是……圣旨么？”我哑声。
“不是。”他伸手抚摸着我的鬓角，目光逐渐放柔，“我永远不会用圣旨来强压于你。悠然，你是我的妻子，而我，只是一个嫉妒成狂的丈夫！”
我扑哧一笑，心里的惧意消散。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充满柔
地笑道：“是，遵命，夫君大。”崇德元年九月初八，有消息传回，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等
率军经保定至安州，攻克大明定兴、安肃、宝坻、东安、顺义、容城、文安等十二城，历时三个多月，五十六战皆捷，生擒总兵巢丕昌，所获畜共计十八万。九月二十八，阿济格等
班师回京，皇太极带领诸贝勒大臣出城十里，设宴相迎。四天后，多尔衮等
亦返回盛京。其实以阿济格等
之能，此次征明掠边行动已是胜券在握，皇太极完全没必要再把多尔衮他们遣派出去。而且从时间上推算，让他们在那个时候出去打援手未免也太迟了些，一个多月的时间，只怕更多的是花在往返路程上奔波辛劳。多尔衮……也许亦是心知肚明吧？
所以，自他回来大半月，我竟是没再听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转眼便是十月底，大雪漫漫，洁净冷清地覆盖住整座皇城，同时也封锁了一切对外的消息。
然而内宫之中，却像永远无法消停似的。眼瞅着皇太极生辰即将来临，这是他称帝后的第一个生
。作为后宫之首，母仪天下的皇后哲哲，当即决定一改以往节俭的习惯，准备就算不普天同庆，也要在皇城内热热闹闹地办一回，以兹庆贺。换作往年，我兴许也就一哂了之了，可是今年想着要求皇太极带我去朝鲜，无论如何也得找些什么由
哄着他高兴才好。庆生，正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十月二十五，皇太极
格未上早朝，一大早还没等我和他说上两句话，便被哲哲等一窝蜂地给拖去了清宁宫，眼地守望一上午也没再见他回来。我心里窝火，原打算等他回来搞个二
世界好好庆祝一下，再给他个大大的惊喜，如今看来一切都已落空，他在清宁宫只怕是待到天黑都回不来。等到午时末，未央怯生生地进来问话：“主子，还需进膳么？”
我横眉一扫，咬着唇冷道：“全部拿出去喂狗！”
未央一脸的尴尬，我一跺脚，索
取来棉褂子穿上，又抓了件裘皮斗篷。“主子您这是要出去？”未央惊恐万状地看着我。
我哼了声，这丫
是皇太极的心腹，平里我在宫里的一举一动只要皇太极问及，她都会如实禀告。她对我表示忠心的同时，却更加忠实于皇太极。
心
不佳，难免迁怒他，我横了她一眼，闷声不响地径直往外走。走到门外，寒风凛冽，我不由得紧了紧斗篷，刻意忽略清宁宫内传出的欢声笑语，硬着
皮走出翔凤楼。出了大清门，瞪着茫茫一片银白的天地，站着发呆了好半天，我才惊觉自己根本无处可去。无奈地撇了撇嘴，鼻端冒着白雾似的热气，我冻得眼睛发酸，艰难地往郑亲王的府邸挪去。
才到济尓哈朗家门
，还没等我上前叫门，厚重的门扉却已不应自开。“咱们得走快些，额哲和固伦公主这会子肯定已经进宫了……”低哝软语，语音甜腻婉约。
我眨了眨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巧笑嫣然、如坐春风的娇艳
子，真的是那个冷清寡言、孤傲如冰的苏泰吗？苏泰与我撞个了正着，不禁大大地一愣。粲若朝霞般的笑颜缓缓敛去，迷雾般氤氲蒙眬的水翦大眼欲语还休地透着娇羞之色。
这个
，真的是我认识的叶赫那拉苏泰么？“你莫急，去晚些也无妨……”济尔哈朗温厚低沉的嗓音从苏泰身后传出，我扬起下
，毫不避讳地与他正面相对。济尔哈朗亦是怔住，脸上却尤挂着温柔的笑意，苏泰的右手正亲昵地挽在他的臂弯间。这夫妻二
怎么看，都是一对恩有加、天造地设的璧！我的脸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
虽然心里明白，促成这对夫妻姻缘的
不是别，正是我和早已香销玉殒的乌塔娜，然而当真面对眼前的这一幕，要我毫无芥蒂的坦然接受他们的幸福与甜蜜，我自问做不到。至少，在这突如其来的一瞬，我做不到！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冷冷地别开眼，退下台阶后迅速转身。
“宸妃！”济尓哈朗追了上来，脚步声凌
地踩在积雪上，发出嘎吱声响。我只是加快脚步，
也不回，济尓哈朗的呼声我只当未闻。“阿步！”他一个箭步拦在我面前，俊逸的面容上有抹不易察觉的狼狈。
我扫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郑亲王不是急着进宫么？”
他稍许低
，氤氲的白雾从他中呵出：“今天是皇上的寿辰，为何你此刻会在宫外徘徊？你……找我有事？”“没事。”我飞快地回答，仰起
来直剌剌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一时百感集。明知不该怨他，却仍是心有不甘地道，“乌塔娜在天有灵，必当瞑目了！”济尓哈朗的脸色刷地白了，脊背僵硬地绷直挺立。
见他面上神
恍惚地露出痛苦之色，我心掠过一阵愧疚与不忍，“对不起……”轻轻地低叹一声，我与他擦肩而过。能怪他吗？怪他过得太好？
如今的一切，不正是乌塔娜与我一心所期望的结果吗？
他并没有真的忘记故去的前妻，他只是从一年前伤心绝望的
影中走了出来，找到了新的生存力量和依靠！我不该心存别扭的……然而却仍是忍不住不断地自寻烦恼。
如果……如果当初我没有留下话，要皇太极好好活着，他会否当真伤心欲绝到一蹶不振，从此萎靡消沉，直至随我而去？
还是……会和济尓哈朗一样，逐渐淡忘过去！最后把对我的思念淡化成一个美好的回忆？
如果我永远不会再出现，皇太极最终是否会忘却我？
猛地甩
，我撒腿狂奔起来。这个问题太疯狂！
我要他活！是我要他好好活着的——死去的
不能拖累活着的一辈子！是我希望他过得幸福！
是我要他活……
怎么可以心存妒意，怎么可以反过来埋怨他……
脚下一绊，我险些一
栽进雪堆里。危急中有托住我的手肘，及时地拉了我一把，我呼呼地喘粗气，一个“谢”字刚刚滑到唇边，整个却像是被惊雷骤然劈中般傻了。“呵……”他轻笑，线条清晰的唇角带出一抹自嘲的意味，“才两个多月不见而已，宸妃娘娘便不认得我了？”
我吸进一
冷气，只觉得满心满肺、五脏六腑全都渗着冰凉。“……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以后不许再与十四私下见面！”
“咝！”一滴雪融水珠顺着翠绿色的瓦檐坠落，恰恰溅在我的颈子上。我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想躲开我？”多尔衮的
察力非同一般，他冷笑着拽住我的胳膊，“既然已到家门了，如何不进来坐坐？”我诧异地瞪大了眼，在被他强行拖进大门的时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稀里糊涂地居然蹿到了睿亲王府的大门
而不自知。“多……”我大为紧张，踉踉跄跄地进了院门，手臂一钩，却是死死地抱住了一根廊柱子，不肯再进半步。
多尔衮脸色
沉，目光冷峻地睃了我一眼，我心里愈发冰冷，打了个冷战。“我家里有吃
的老虎不成？”我使劲摇
，满脑子想着的只是皇太极的警告之语。这时长廊尽处有
才不明所以地探，他猛地回过去，厉喝一声：“滚开！哪个胆敢再瞄一眼，自个儿剜了眼珠子来见我！”我被他突然
发的戾气吓了一跳，今天的多尔衮很不正常！平里他就算窝火动怒，也总是不露声色的多，哪里会这般轻易地发作出来？“过来！”他不耐烦地掰开我的胳膊，我惊呼一声，痛得差点掉下眼泪。
“多尔衮！”趔趄地被他拽进屋子，屋内扑面的暖意刺激得我反而猛打哆嗦。我惊慌失色，忍不住嚷道，“你疯了不成？我可是宸妃！是你嫂子……”
他倏地回过身来，一把搂住了我的腰，咬牙道：“是！普天之下，
皆知你是宸妃！是大清皇帝敕封的关雎宫宸妃！你是我八哥的！”环在我腰上的力道一点点地收紧，我前胸紧贴着他的，只觉胸闷气喘，几乎闭过气去。眼前是一张郁悒含愤的脸孔，许是我一时的错觉，那张脸平时总是挂着懒懒的痞赖笑容，这会子却显得格外狰狞恐怖，似在发泄一种不满的悲愤。
我使劲捶他，他满不在乎，浑然不觉，只是恶狠狠地瞪着我，眼神如狼般
鸷，眼底充斥血丝。“你疯了……”
“我是疯了！”牙缝里
出一缕颤音，他喘了粗气，遽然俯下来。我下意识地仰避开他，结果他的唇印直接落上我的脖子，随后一路沿着颈子往下。他腾出一只左手，顺势来扯我的衣襟。
我
皮发麻，被他强行吻过的肌肤上泛起一层的皮疙瘩，忍不住尖叫：“你再敢胡来！我便咬舌自尽！”“你敢死么？你以为死是那么容易的事么？”他压抑着一种莫名的悲愤，冷笑，倏地伸手卡住我的脖子，“假如你真的想死，那么我便成全你！”他忽然哧哧地笑出声来，笑声毛骨悚然，“我倒是很好奇，皇太极那么宠你，你如果死了，他会是什么表
？痛苦？伤心？疯狂？九年前他初登汗位，为了一个遇刺身亡的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险些连汗位也不要了，都道他是痴……如今我倒愈发想瞧瞧，他可会为了你，痴得连皇位也不要了？”我的呼吸一窒，胸
郁结，眼泪止不住地落下。“不许哭！”他突然烦躁得叫了起来，“有泪也不许流出来！”
我哽着嗓子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既然……知道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便该知道皇上为她灭了察哈尔林丹汗……你仔细掂量，我今儿个死在你府里的后果……”
多尔衮猝然一震，煞气锐减，面上肌
抽搐着，最终露出凄然无助的眼神来，喃喃自语：“不怕死的！死到临居然还能这般的倔强和犀利……”他迷惘地松开我的脖子，转而用手背摩挲着我的脸颊，“我的额娘……也是这般，她被殉葬，在赴死之前，也是这般凛然。她不曾输……至少她到死也没在皇太极跟前示弱，我们三兄弟……为有这样的额娘感到骄傲……”我的心像是被
狠狠地用锤重击了下，脑海里浮现出阿亥苍白而又倔强的脸孔……那她高傲从容地步向八角殿的景清晰地呈现出来。身子一阵阵地发寒，战栗。
“为什么你要跑出宫来？每个
都在替他贺寿，为何独独你却在今天跑来？”他的声音放柔了，有些嘶哑，有些怅然，更多的是哀伤。他拥我怀，用力地抱紧我，“那么多记住了他的生辰，可是谁又会记得，今天同样是额娘生育我的子！小时候父汗在，宫里每年都替我庆生，那时哪个又会记得这同是他的生辰？”我讶然低呼。
原来……今儿个竟也是他的生
！这么多年了，我居然从来不曾留意过这么微妙的巧合！
十月二十五！这是我永远不会遗忘和算漏的
子！却从不曾发觉，原来多尔衮与皇太极竟是同生辰！当真是巧合吗？兄弟二
整差了二十岁！命运却也是如此惊的相似……可皇太极幼年丧母，却一直有我相依相伴，每年的生旁也许会忘，我却一次都不曾忘过，只要在他身边，每年都会变着法地替他庆贺！然而多尔衮……他有谁陪？阿济格和多铎？大福晋乌云珊丹？
“多尔衮……”我哑然哽咽，“生
快乐！”他浑身一颤，低
埋首于我的颈窝，喉咙处发出一声低沉喑哑的喘息。“好了没？”
“咳咳……”我才吸气，便被阵阵泛起的油烟呛到，喉咙
又疼又辣，咳嗽声怎么也止歇不住。“喂！别把
水到锅里！”他靠在厨房门凉凉地揶揄。我恶狠狠地回
瞪了他一眼，厨房内烧火的下屏息不敢吱声，狭小的空间内弥漫着呛的烟雾。“那个……”乌云珊丹怯生生地在多尔衮身后冒出
来，“需要帮忙么？”多尔衮朝我努嘴儿，“宸妃娘娘说这是她的拿手绝活儿，旁
帮不上忙！”我一听更加来了气儿，一边拿锅铲敲着锅沿，一边扯高嗓门叫道：“火力不够！油锅不够旺！”
烧火的
才不敢怠慢，顿时鼓足了劲添柴吹火，只听油锅里兹兹直响，我怪叫一声，手忙脚地把一大块牛脊用铲子捞了起来。惨不忍睹！
沾过面
的牛脊，一面已经炸黑，另一面却仍是血淋漓的半生不熟。“这就是你所谓的牛扒？”调侃声徐徐响起。
我眼前一黑，硬着
皮混赖道：“是你家的锅不好……还有，你家厨房食料不全……”“你何不
脆直说你厨艺不佳！”乌云珊丹不安地扯了扯多尔衮的衣袖，大概是觉得丈夫这般讲话对我太不敬。
我原想承认自己久不下厨，厨艺生疏之过，然而转首见多尔衮一副专等着看笑话的样子，不由得改了主意，将牛脊
搁在碗碟内，舞着锅铲洋洋得意地说：“说你没见识，你还当自己很懂……我告诉你，牛扒就该这么个吃法！这是特色！”“特色？”他靠过来，狐疑地打量那块东西。
“牛扒就是要吃七八分熟的……”见他翻白眼，一脸的不信，我加重语气道，“烤得太过，则
失去了原汁原味……”“那这黑糊糊的又是什么？”他翻过牛
，指着那烤焦的一面质问我。“这……这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不清楚你的
味，到底喜欢吃生一些的，还是熟一些的……”“胡扯！鬼才信呢！”
我涨得满脸通红，耳根子火辣辣的像是烧了起来，“不信算了！我拿去喂狗！”说着，端起碗碟便要出门。
冷不防手里突然一空，碗碟不翼而飞，抬
一看，多尔衮正端着碗，用手抓着那块牛脊往嘴边送。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缓慢嚼动的腮帮子，我竟紧张得心跳不断加快。好容易等他咽下一
，我才大着胆子极小声地问了句：“如何？”我原想着他或许立马就会把
全给吐出来了，可没曾想他竟是默不作声地瞥了我一眼，随后开始咬下第二。“味道还不算太坏……”他含糊地说。
我慢慢地咧大嘴，掩唇偷笑。
是上等的牛外脊，我事先已用菜刀的刀面将其拍薄，又割断了牛纹理中的筋，用细盐腌过，裹以少量面。这原该是用五分热的温油慢慢炸至金黄的，只可惜下锅时太过紧张急躁，反而没能达到预期的效果。见丈夫吃得津津有味，乌云珊丹不好意思地蹭了上来，“宸妃快歇歇吧，不如你教我如何做，免得那些油烟再呛着你……”
多尔衮如果
吃牛扒，那教会乌云珊丹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乐得应允。其实这种现代的西式餐点被我移花接木地嫁接过来，已不能再称之为牛扒，说成是“生煎牛
”还差不多。我和乌云珊丹两个在厨房忙活了一个时辰，足足炸了七八斤牛
——原还只是选用上好的里脊，后来里脊用没了，便不管什么部位的都拿来腌了，直接丢进油锅炸。约莫忙到黄昏的时候，我招呼乌云珊丹喊了多尔衮的侧福晋与庶福晋来，大家聚在一起开个牛扒宴，纯粹就是胡闹增添喜气，给多尔衮庆生。
从
至尾，多尔衮始终任由我们一大群在那胡闹，没有任何的表示，却也没因反感而出面阻止。这样的忙碌，让我找回一丝当年替皇太极庆生时的感觉，温馨而甜蜜。只可惜时过境迁，如今替他庆生的
多如牛毛，早已不缺我一个……心里略微发酸，我突然思念起皇太极来，很想……很想立刻回宫去，回去见他，回去和他在一起共同度过这个意义非常的
子！“我……”
“我……”
我和多尔衮居然异
同声，彼此间对望一眼，忍不住都笑了。我推让道：“你先说。”
他
地看了我一眼，许久后，感慨地说了两个字：“谢谢。”我抿嘴一笑，正要说话，院墙之外忽然传来一阵钟鼓丝竹之乐。
多尔衮面色微变，我亦是大吃一惊。
这乐声不是别的，正是大清皇帝独有的仪仗礼乐。
大家惊疑不定时，礼乐之声已然穿堂而
，越越近。我忐忑不安地走到门，只见茫茫银妆间，一抹明黄色的身影隐约闪现在树丛林荫之后。正不知所措，身旁有个影子似箭般弹
出去，大步奔向浩浩的仪仗队伍。“臣多尔衮叩见皇上！皇上吉祥！”
多尔衮这么一跪，他的妻妾自然不敢轻忽大意，一个个诚惶诚恐地跪倒。偌大的院子里，就剩我一个局促地杵在原地发窘。
“十四弟快快起来！”皇太极笑容可掬地俯身将多尔衮拉了起来，目光状似无心地掠向我，我紧张得手心里直冒冷汗。“今儿是你生
，可早起朕便忙于政事，实在抽不开身，没奈何只得先遣了宸妃来……但凡她说的便是朕要说的……”我悬着的心猛地一沉，这话说的……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再看他，脸不红气不喘，这瞎话编得还特别顺溜，仿佛，这一切原本就是真的。
多尔衮也同样如此，兄弟两个俱是演戏的高手，演技均达炉火纯青的地步，非我辈之
能及。我
皮阵阵发麻，听他二有说有笑的客套寒暄，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哈
珠拉！”皇太极柔声呼唤。我愣了愣，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他这是在喊我，忙生硬地应了声。
“辛苦你了。”他眉眼舒展，亲昵却不过分地揽住了我的腰，“这便随朕一同回宫去吧。”
我实在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那面上的风花雪月无法掩盖住眸底的刀光剑影。直觉告诉我，他在生气！
若是不在乎，他不会劳师动众的亲自出宫到睿亲王府来逮我！
一时间，我不知道为了他的在乎，是该感到欢喜还是该感到害怕？
他在乎我！
他始终还是在乎我的！
睿亲王府外停着两顶暖轿，前
一顶是暗黄色，后一顶是青褐色，我很自然地便往后那顶走去。才跨出两步，胳膊上一紧，皇太极拖着我塞进那顶暗黄色的暖轿，在我诧异声中，他随后竟也钻了进来。
我噫呼一声，轿身狭小，空间
仄，他环着我的腰将我抱上膝盖，一双手不规矩地探我的衣襟。“咝……”他的手指有些冰，我忍耐不住龇牙。
“该罚！”他
中着灼热的气息，狠狠地吻住了我。我心
悸颤，好不容易容他放开我，我瞅着间隙，娇喘连连地哀求：“我不是故意的，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求你带我去朝鲜……”求饶声在他的热烈拥吻下变成一串串令
脸红心跳的呻吟。回到皇宫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暖轿直接抬
后宫，抵至关雎宫门。在众目睽睽之下，皇太极将云鬓凌的我，从轿中一路抱进内室。这一夜，浓
四溢，满室缱绻。寂静的房间内剩下的只是娇喘与低吟。
时光仿佛倒流，在他的强烈攻势下，我忘却了多尔衮，忘却了代善，忘却了所有的
和事。心里念的，想的，只剩他一
。“你是我的！”他喘着粗气闷哼，语气霸道而又坚定，“我亦是你的！”
我们是彼此的……
也许，早从四十四年前的今天，我第一眼见到他起，我俩的命运便早由上天注定，必然得纠缠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我是你的……
你亦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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